2021年2月3日上午，这是一次内部管理层工作会议，泰禾创始人黄其森像往常一样，向管理层“布道”自己最近的感悟，重点的信息是：

“泰禾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，70%的债权方已经签约或者正在签约，春节后会正式宣布万科战投入股的消息。”

在座的管理层注意到，在阳光的映衬下，黄老板两鬓白发比之前明显了不少，但不管怎样：

“泰禾快上岸了。”

“反思反省”是黄老板之前最常说的四个字，对于泰禾这次所经历的、还没有完全过去的危机，黄老板是否有更深刻的“反思反省”呢？

1.

泰禾总负债到底有多少？

此前，泰禾集团公告，2020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41.7亿元至55.2亿元，而2019年同期则盈利4.66亿元，业绩大幅缩水。

据公开报道，截至2020年9月30日，泰禾集团的总负债已经逼近2000亿，达到1973.75亿。

截至2020年10月23日，公司已到期未归还借款金额为487.10亿元，尚未支付的利息为64.76亿元。

曾经在业内颇为高调的泰禾创始人黄其森，去年以来，曾多次收到法院的限制消费令。此外，泰禾集团控股股东前泰禾投资持有的上市公司全部股权，也已被法院司法冻结。

截至2021年1月4日，公司涉及诉讼、仲裁事项共计300余起，涉及金额超过70亿元。截至2月2日，泰禾集团总市值只剩下65.71亿元，比2018年3月的高点蒸发近90%。

泰禾一位内部人士说，所有问题都是表象，本质就是：

“泰禾最大问题是流动性，不是资不抵债。”

散落在全国重点区域的项目和地块，泰禾这些“优质资产”也许就是万科愿意成为战投合作方的原因之一，也许这也是能让福建省、福州市两级政府积极斡旋的“资本”。当然，在帮助泰禾“上岸”的过程中：

“万科帮了很大的忙。”

2.

按照此前的战投协议，万科可以在2020年9月30日之后有权单方面终止此协议，不过目前泰禾集团债务重组仍在进行当中。

但现在看来，万科并无意单方面终止协议，仍在给泰禾时间。

2020年7月底，泰禾集团宣布万科作为战投方，当时万科在作为泰禾战投方时，还提出了三个条件，也让战投一直悬而未决。

根据当时的框架协议，只有在泰禾集团制定债务重组方案并与债权人达成一致，债务重组方案能支持公司恢复正常经营，以及支持公司可持续经营，万科才会最终入股。

泰禾内部人士表示，万科当时拟以24.3亿元入股泰禾，并持有19.9%的股份，不管是形式上还是意义上，现在回过头来看，关键是对资本信心的影响：

“万科投的钱不多，但是对金融机构的影响力，太大了！”

在过去的两个月，泰禾先后与华融资产、民生银行、长城资产、东方资产、兴业银行签订协议，要么把债务展期延长，要么就债务重组问题签订了备忘录。

泰禾集团的主要债权人有6个：华融资产、长城资产、信达资产、东方资产、兴业资产、浙商资产。

“短短两个月内，泰禾搞定了其中的4个债主爸爸。”

但不为人知的是，当初这4个“债主爸爸”，其中不乏有让黄其森“出局”的建议，他们认为，黄老板的管理水平和资产处置能力“有欠缺”，提议黄其森不要继续担任董事长，取消或削弱对泰禾的管理控制权。

最终的结果是，泰禾的超强“求生欲”帮助了自己。

和万科协议签署后，泰禾黄其森和政府部门保持相当高的沟通频率，其中不仅包括福建省相关主管部门，还有公司项目所在城市的区级政府部门。

2020年9月，福建省政府部门特意召开了关于解决泰禾债务问题的专题会议，除泰禾外，还有一些金融机构参会，政府部门引用“六稳六保”中“保市场主体”的说法，协调各方达成共识。

政府的讲话一贯含蓄隐晦，口头上说“保市场主体”，实际上：

“保就业”才是重中之重。

福建省政府之所以介入，是考虑到泰禾有数万名员工，并且是纳税大户，既在福建有很好的口碑基础，又有医疗、教育等优质产业配套资源，一旦破产势必带来如当地许多金融机构坏账、影响当地就业率等负面效应。

政府不会让这么一个头牌闽系房企倒下，万科、泰禾、债权人都知道这一点。

当然还有一个层面的原因不得不提，就是万科总裁祝九胜曾在2020中期业绩会上提出的一个忠告：

“要么集体沉船，要么集体上岸。”

3.

按照泰禾内部人士的说法，对于关联方的债务，万科的入局势必会带动其他债权方拿出积极态度，而站在泰禾本身而言：

打官司，公司“耗得起”；对于债权方，“早签约、早上岸、早受益”。

泰禾控制权的出让问题上，黄其森一直是舍不得。

此前与战投谈合作，对方要求黄其森放弃控制权，这意味着他失去对公司战略、产品形态等方面的话语权。站在危机的中心，外人很难知晓黄老板是在什么时候“想通了”。

截至 2019 年底，泰禾土储总货值约 6000 亿元，主要集中在京津冀、长三角、珠三角、福建和华中区域。在以核心都市圈为发展重心的趋势下，未来土储很可能会成为一块“肥肉”，这也许也是黄老板最后的“本钱”。

最强劲的危机风暴似乎已经过去，黄老板最近出现在管理层面前，总是以“乐观”示人，说自己“出自福建，是有福气的”，教导管理层面对和化解危机的法宝是：

“坚持、乐观心态、有智慧、会妥协”。

可以想见，黄老板对这次危机“反思反省”必然是深刻的，通过对万科近距离的“学习”，相当于自我批评的“信条”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影响泰禾的未来。

最近的黄老板总能发出这样的感慨：

之前太依赖经验主义，跟万科接触后，感觉自己管理上就是“小学生”，万科的规章制度以及对员工的考核都值得借鉴，以前管理太松了；

对政策的严苛程度没有预判，对市场规律不敬畏，以后花钱一定不会大手大脚，用人标准也一定会和过去不一样；

不再追求2000亿规模，要做“小而美”的公司，不再贪大求全盲目扩张，只聚焦重点城市和核心区域。

“自我批评”的泰禾黄其森还会是那位“短发上竖”显示出强悍性格的黄老板吗？

泰禾的危机还没有结束，接下来泰禾内部共识的最重要任务是各地项目“复工复产”，对员工欠薪、项目停摆逐步解决。

痛苦本身就是成长的一部分，对于那些04年就进入泰禾、现在还未离职的“老员工”，我私下问他们，怎么看黄老板，得到的答复是：

“当老板，都有一颗大心脏”。

英国诗人约翰·列侬说过：“任何事情到了最后都是好的， 如果不好， 说明还没到最后。”

祝福泰禾。